【專訪】賴恩慈──現代版吟遊詩人

賴恩慈(阿毛)是一個善於說故事的人。

提到說故事,第一時間令筆者想到昔日街頭說故事的「講故佬」,但太俗氣,與阿毛身上散發出來的藝術氣質難以配合。

於是,筆者又想到「書說人」這個稱號,但還是覺得欠缺些甚麼似的……終於,腦裡突然「叮」一聲浮現七個字──現代版吟遊詩人。

文、攝:Vivian Cheung

吟遊詩人──以筆者的簡單腦袋所理解,是一個從書本或者周遊列國中收集許多故事的文人,再注入個人創作的元素跟大眾說故事,既具娛樂性,並將充滿民間智慧的理念與人情味透過故事傳揚,與阿毛在舞台上演繹的獨腳戲不謀而合。

阿毛走上吟遊詩人之路的前因後果,要從她的中一學生時代說起……

「中一的時候,由於學校同學都好乖,而且比較文靜,但我卻是一個非常粗魯、愛說話的學生,又特別喜歡問一些跟書本教學無關的問題,令到許多老師也感到『頭痛』!但也讓老師覺得我有創意,剛巧有個校際話劇劇本創作比賽,老師便叫我參加。」阿毛回憶著說。

當時,從未接觸過劇本寫作的她,最初覺得很不是味兒,功課已經多,還要無端「被罰」作文,感到非常不開心!後來知道寫劇本不像學校作文一樣有既定題目,反感度隨即降低,並開始為參賽作準備,將她的「創作之路」打開大門。

不過,開始的路並不易行,因為阿毛就讀的學校,當時根本沒有任何戲劇組織,所以,當阿毛要創作劇本,便要四出搜尋相關資料。終於劇本完成了,老師看過之後覺得阿毛可以嘗試成為該劇導演。

「因為老師覺得我應該對自己寫的劇本非常了解,所以,由我做導演會更合適,亦因如此,我由編劇踏入另一個崗位──導演。」導演與編劇是不同功能的職務,而且,亦必須極佳的溝通技巧,但對於阿毛而言,一向在校內以「多口」見稱的她,簡直易如反掌。但更重要是,阿毛從這次合作之中,贏得與同學的一段難忘回憶與友誼之餘,更開展了她對舞台藝術的興趣,並向學校提出申辦戲劇學會。

從零開始,一定困難,當時阿毛在學校辦劇社亦然。

「當時不會有戲劇導師來學校演說、指導,而且互聯網上的資訊亦不及如今蓬勃,要找有關資料便要到圖書館去,自問一向不是愛讀書的人,但是,因為對戲劇有興趣,便自發地看許多相關書籍。」阿毛自言因為戲劇而引起她求知的心,試過為了一個講述香港淪陷的劇本,就連一向怕歷史堂的她,竟找來大堆相關資料並一字不漏地看完,她更笑言:「因為戲劇的關係,令我成績突飛猛進、學業進步!」

門開了,但要走的路還是很長,阿毛繼續朝著目標進發。

她坦言自己好像跟演藝工作談戀愛一樣,每次參與無論台前抑或幕後工作,總是「心跳加速」,而她亦非常喜歡這種心跳感覺,並堅持只要自己的心跳一刻未停,一刻亦不會放棄舞台、不會放棄藝術工作。

因為這種「愛」,再加上創意無限,令她不斷在演藝工作上尋求突破,在香港舉行「一人一故事」即興劇場,之後再將所收集的故事改編成為獨腳戲。

獨腳戲,顧名思義由一個人完成,以阿毛的《女兒紅》為例,一個人,在120分鐘內一氣呵成演繹八個由八歲到八十歲的女性故事,當中涉及108個人物,無中場休息,當中的人物還會互相呼應,又要跟在場觀眾作適當的互動,挑戰還不夠大嗎?不!好戲在後頭!阿毛與好拍檔楊秉基(Banky)將原本在小劇場公演的《女兒紅》,繼上次搬到幾百人的文化中心公演之後,今次再挑戰幾千座位的伊利沙伯體育館!無論場地面積、座位容納、舞台設計、燈光、音效都已經大不同,但二人還要向更高難度挑戰──引入全女班小型管弦樂團即場與阿毛的演出同步,再加上阿毛將自己在英國深造時,所習得的各種演出技巧注入劇中,以上種種皆是香港獨腳戲的突破。

「是很難的,要兼顧的事情更多且更繁複,而且沒有先例給我參考,再加上我喜歡與觀眾交流,但場地大的話,就更難控制,不過,我好幸運,一直以來演獨腳戲儲到一班支持的朋友,再加上戲劇是有生命的,每一次演出也增加了『她』的成長,讓『她』更具生命力與吸引力,所以今次大膽作出突破。」阿毛所說的是原因之一,但能夠將《女兒紅》推上大舞台,還有另一個特別原因──她獲西九龍文化區獎學金邀請,下半年將赴美國考察,回港後主力電影工作,至少有一段時間暫別舞台幕前演出,所以,是次《女兒紅》公演,更加成為香港演藝界的焦點,5月18日晚上的壓軸演出,就連著名鋼琴家羅乃新亦專程到場即席演奏,一於以行動支持阿毛。

阿毛的藝術天份,再加上多年來的努力,令她成為香港演藝界的現代版吟遊詩人,將一個又一個的真實故事,記錄、注入新元素並加以傳揚。

後記:

訪問當日,正值阿毛為傳媒預演獨腳戲《女兒紅》,她選擇將一位77歲老婆婆的故事與大家分享,結尾,她回復自己身份,抱著代表人物的衣物流露思念與致敬之情,當時,筆者也被深受感動。

跟阿毛提及此段劇情,原來主角是她已離世的親人,她娓娓將前因後果向筆者道來,最後,她說:「與大家分享這個故事,希望可以將『她』的愛一同分享給大家。『她』的老伴離去之後,很想找個人聽『她』說,可是,就如現下許多獨居老人一樣,根本找不到傾訴對象,希望大家多關心香港獨居老人的問題。不過,最奇妙之處,是我在投入『她』的角色時,儘管以前我是如何不理解『她』,但是,演出時的感覺,就如同進入了『她』的內心世界一樣,我可以完全明白到『她』的想法,在台上面,我是可以感受到『她』與我同在。」筆者聽到這一刻,已忍不住感動得流下眼淚,都說阿毛是一個非常好的說故事人,我敢肯定,她的「下回分解」定必更加精彩……只要你肯用心聆聽!